三人詭異地站在劇院門口，人流稀稀拉拉都要走完了，王梓桐索性做個好人道：“那麽，這位小姐是怎麽來的？要不然我們一起回去？”

宋笛不知所以地看向比自己高一頭的女人，再不確定地看向面無表情的傅瞬，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回去，我很近的。”

又是這句“我很近的”。傅瞬要不是知道她家在哪裏，還真的被她這幅全無所謂的表情給騙了。

他道：“你開車沒？”

宋笛揪著白色環保袋的帶子猶豫了好幾秒，才老老實實說：“車子去修理了，還沒好。”

“你記性不錯，現在才去修。”傅瞬隨口道。

宋笛也不知道怎麽接，正想說自己打車走，卻聽王梓桐積極地道：“那就走吧，猶豫什麽呢？這個月份，晚上好冷的。”

傅瞬看她的長裙一眼，“是你穿得太少了。”

這下，徹底沒人開口說話了，宋笛抱歉地看著王梓桐，王梓桐則一副我要原地消失的神情。

“那你們等一下。”傅瞬道，“我把車開過來。”說完頭也不回，三步並作兩步地下了臺階。

留下宋笛和王梓桐兩人尷尬一笑，後者果斷地給密友Olivia發出去一條信息：你這位朋友算了，金鑲玉我也惹不起。她看一眼瘦瘦小小的女孩子，本想告訴朋友，傅瞬可能有心儀對象，但轉念一想，還是決定不八卦別人的是非，於是作罷。

上了車，王梓桐倒是蠻感興趣地多問幾句傅瞬的工作情況，只聽傅瞬似乎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，她強烈感知到自己後方那位姑娘帶來的殺傷力，只能閉嘴。

傅瞬先將王梓桐送到市區的高級公寓。

下車時，宋笛也表示友好的打開後車窗，卻看到王梓桐舉起手臂對自己比了個加油的姿勢，有些茫然。

人走遠了，傅瞬問：“你要不要坐到前面來？”

宋笛揪著自己亞麻褲上被洗出來的小毛線頭，“不了，後座挺寬敞的。”

“……”傅瞬沒再說話，啟動車子飛出去。

夜半的確冷了，但宋笛仍舊沒關車窗，甚至還將腦袋擱在車窗上，望著飛逝而過的街景。

涼涼的夜風刮在臉上，久了就麻木了。

眼睛望著不斷閃現燈光，久了也就模糊了。

“喜歡這出戲嗎？”傅瞬忽然這樣問道，其實剛才宋笛說她有話劇院年卡的時候，他也楞了下。

宋笛慢半拍地擡起頭，用手攏住翻飛的黑色長發，一臉素白，“喜歡。今年第三次看了。”

“喜歡什麽？”傅瞬又道。

“喜歡舞臺上的瘋子，吶喊、嘶吼、怒罵，發洩地暢快而肆意。”宋笛慢慢地道，手掌心揉著冷冷的臉孔，聲音雖然還是柔弱，卻清冷異常，

“不覺得很有趣嗎？他們就在舞臺上，距離觀眾席那麽近，但他們在另一個世界，而觀眾在現實。就像是泥淖中的人，仰望自由飛奔的人，心生羨慕與向往，卻掙紮不脫、求而不得。”

傅瞬以為她要說，她喜歡這個故事內容，喜歡邏輯結構，總之可以喜歡一切其他東西，但沒料到她說的卻這麽深入。

在飛逝的剎那，傅瞬想，這才是宋笛嗎？

“啊抱歉傅先生。”宋笛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跟誰說話，“我只是粗淺地看看話劇當娛樂活動，並沒有很深入的研究呢，一定讓你見笑了。”

傅瞬掃一眼後視鏡，穩穩當當開著車道：“沒有，你提供了另一種思考的思路，挺好。”

“我是不是打擾了您和女友約會？抱歉啊傅先生。”宋笛略感不好意思地道，“您女友非常漂亮。”

“不是。”傅瞬打斷她，見她楞了下，又道，“她不是我女友。今天才認識的。”

“哦。”宋笛想了想道，“我還以為您的玫瑰女友呢？”

說起這件事，傅瞬都已經完全將玫瑰托管給前臺了，根本沒去管過，那個送花人隔三差五地祝他生活愉快以及問候他，他從來沒回覆過。

在他的理解裏，無聊之人不必理會，反正遲早無聊到頭然後游戲結束。

“沒有，那也不是我的女友。我沒有女友。”傅瞬斬釘截鐵地道，他實在是不想再解釋第三遍。

“好的吧。”宋笛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，“那就很感謝您送我回家了。”

“不客氣，反正我也正好要回家。”傅瞬理所當然地道，他完全忘了王梓桐說去吃點東西聊聊話劇的提議。

“你……”轉了個彎，傅瞬開口道，“你坐在第幾排看的？”

“啊？”宋笛反映了下，“我辦的是普通卡，是最後六排的位置，看預約情況。今天是在倒數第二排了。”

“這麽靠後？年卡不應該是有優先選擇權？”傅瞬自然地問。

宋笛解釋道：“不是的，是我自己沒有安排得當，臨時來看的。”

傅瞬不喜歡這種什麽事情都能歸結到自己身上的思維方式，但他不知道怎麽溝通，略躁地扭頭掃她一眼，卻見她也正凝神望著自己。

但這一眼後，當他再從後視鏡裏看她，只見她已經撇開眼睛，低著頭摩挲自己的褲子。

傅瞬想，她看我幹什麽？

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？

伸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右臉頰的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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